鸱吻与脊兽

小熊

　　北京故宫是明清两朝皇宫，是最注重体现皇权的古建筑群。
　　故宫各宫殿及宫门屋顶上覆盖的琉璃瓦，除撷芳殿因系皇子住所，采用较低等级的绿色;文渊阁藏书楼出于“黑色代表水、水能镇火”的迷信说法采用黑色之外，大多数地方都采用黄色的琉琉瓦。这是因为古代用黄色代表中原的黄土地，象征皇帝是土地的主人。
　　琉璃瓦屋顶上，还装有大小不等、形态各异、数量不一的塑成动物形象的琉璃构件。其作用，一是防止屋顶漏雨的功能需要，二是体现等级威严的装饰标志，三是企盼太平吉祥的寓意寄托。《红楼梦》第 22 回里，那个不讨人喜欢的贾环写了一则诗谜，说是“大哥有角只八个，二哥有角只两根。大哥只在床上坐，二哥爱在房上蹲。”这个“爱在房上蹲”的“二哥”，就是鸱吻。宫殿正脊上，压有厚重的琉璃砖，其两端，是屋顶前后两坡与左坡或右坡的三面交汇点，是最易漏雨的薄弱处，因此要戴上“帽子”，加以重点保护。这个“帽子”，就是琉璃鸱吻。鸱吻，又名鸱尾、螭吻，被说成是“龙生九种”中的一种，惯会兴风作浪，又喜欢登高远眺，因此让它守在屋顶上，张开大吻，吞住正脊，执行防范火灾的任务，故又称“吞脊兽”。又怕它
　　不忠于职守，跑回大海去嬉戏，还要残忍地在它后背上插入一把宝剑，将其牢牢地钉住。我们看到故宫各殿的正脊鸱吻后背上，都有一个雕花的突起物，那就是剑身插入后露出的剑柄。
　　在古代鸱吻被神物，入窑、出窑、安装时，都要派官员举办仪式，烧香行礼。程序繁琐得很。故宫太和殿的一对鸱吻，盘踞在 30 米高的正脊两端，看着不显大，但每个都有 3.4 米高、4.3 吨重，由 13 块构件拼成，是最大的鸱吻。在殿顶，由正脊两端鸱吻处，各向下延伸出两条垂脊，也压着厚重的琉璃砖。但垂脊并未延至飞檐最前端，而是砌至对应着檐柱的中心线为止。是因为越出檐柱的飞檐部分是凌空悬挑的，不宜承载厚重的压脊琉璃砖，同时也为了追求飞檐轻灵耸翘的视觉效果。在垂脊终端处，装有体积较小的垂脊鸱吻。
　　从垂脊鸱吻，至飞檐最前端，覆盖着截面为半弧形的脊瓦，以骑凤仙人领头的一队脊兽，就依次蹲踞在这排脊瓦号。
　　骑凤仙人，是一个手执象征王权的玉圭的王者骑着凤的形象。因那个凤有些像鸡，常被人误称为“仙人骑鸡”。那个仙人就是战围时期的齐湣王。史载，公元前 284 年，大将乐毅率燕、秦、魏、韩、赵五国联军伐齐，齐湣王兵败济水。传说正在走投无路之时，天降一只凤将齐湣王驮过济水。骑凤仙人被安置在飞檐最前端，就是蕴含天不绝人、遇难呈祥之义。
　　跟在骑凤仙人之后的十种脊兽，或是与水有关，取驱除火灾之义;或是有翅会飞，取神能通天之义;或是威武勇猛，取守正辟邪之义。其中暗示“圣天子百神护佑”的寓意。其排列顺序和名称是：
　　一、龙：是海中之王，是震慑火灾的吉祥物，也是皇权的象征。
　　二、凤：是百鸟之王，也是龙的伴侣。雄为凤，雌为凰。
　　三、狮：是百兽之王，因其威严英武，用来镇守宫殿。古建筑常在门前摆放石狮，其实就是高档的“看门狗”。
　　四、海马：是传说中的海兽，也会闹水。北海团城保存的元代“渎山大玉海”墨玉酒瓮，就雕琢有没于惊涛骇浪中的海马。
　　五、天马：粗看与海马相似，细看有一对翅膀。汉武帝时，曾得到产于西域“渥洼水”中的天马，为之写了《天马歌》。天马能上天入水。
　　六、狻猊：是传说中比狮还要凶猛的巨狮。《聊斋志异·象》里说，连大象见了狻猊，都会吓得伏在地上，任其选择肉肥的来吃。狻猊是“超级看门狗”。
　　七、押鱼：《辞海》解释“押”字，有“执掌”之义。押鱼是掌管水族鱼类的统领。细看飞檐上的押鱼，遍身鳞甲，还长着鱼尾巴。
　　八、獬豸：是能辨奸的神兽，见到有人争斗，就用角去触击奸邪的一方。所以清代的监察御史，官服上绣有獬豸。
　　九、斗牛：是长着鳞甲、牛头龙身的水怪。明蒋一葵《长安客话》说，嘉靖年间，西苑太液池中出了斗牛，逢到阴雨天，就蜿蜒在北海金鳌玉虫东桥上吓人。需要为官袍刺绣斗牛图案的绣花宫女，赶去观摩斗牛，结果被狰狞的相貌吓得脚软难逃。明代大画家徐渭，来北京时留有一首《燕京歌》：“绣人须样绣新裘，争看池中活斗牛。及至见时无脚走，各绷红袖急遮头”，说的就是这个故事。
　　十、行会：是一个后背长有翅膀的神猴，很像是孙悟空的模样，头上也戴着金箍。“行”，读“杭”，就是排行第十之意。
　　骑凤仙人在每个飞檐上都有。但脊兽的数量却依建筑物的等级高低各异。需减少时，应从队尾依次递减，不能打乱顺序。采用数量从一至九，均取奇数。例如：养心门一个;紫禁城角楼三个 i 储秀宫五个;中和殿七个;保和殿九个。十种脊兽全班上阵，只有等级最高的太和殿是个特例。
　　在清代，爵位最高的亲王，也只能在王府银安殿一处使用绿色的琉璃瓦和脊兽。郡王以下，则只能使用灰色的瓦件。若是平民百姓，即使钱再多，也只能在屋脊上安装像戏台上县官帽翅那样的陶制翘翼，老北京称之为“蝎子尾”。
　　至于北京的寺庙，虽也有使用黄瓦和脊兽的，但仔细观察，寺额上均刻有“敕建”二字，原来，那是经朝廷特许的皇家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