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美其名日假山,是因为它毕竟不是自然界真正的山,非地壳运动、气候变迁或岩浆喷涌而形成。人之所以要造假山,一般是因为要满足造园移步换景,曲径通幽、造仿天然的野趣。也有人们把土或砂石或废弃物堆叠,这和利益挂钩及公德缺失有关。因此假山带给人的感受也大相径庭,一些带给人们许多乐趣,满足人们休闲时放松心情、征服自然的欲望,一些则因为欲望的陈列、装卸给人增添许多烦恼。 小时侯最爱上的假山就是位于公园中的石头假山了,它掩映在三面环翠柳、一池凝碧的湖水北岸,是用石头堆砌成的。 走过曲曲折折的廊桥,沿着弯弯的石阶而上,上面怪石嶙峋,还有许多石洞可以探寻、穿越。洞内狭窄、深不可测、明灭莫测,别有洞天,洞内套洞,高低不同。行到里面仿佛被包裹着不能透气喘息,得格外小心,生怕碰到脑门上,生怕踩到里面不文明的人拉下的大便。见到一束强烈光线,豁然开朗的时候,就仿佛能捉住它,突围出险象,那种冒险后换来的成就感、兴奋感膨胀得无法形容。 我们还玩一种游戏,小伙伴称为“骑驴”。有个星期天伙伴们又拉我上这个假山,我问什么叫骑驴?淘气的孩子们就攀爬到洞顶示范。那些石头离我们脚下的假山地面足有三、四米多高,骑跨上面,没有一定的灵巧的身手和脚下功夫,很难爬上。再看那块最高处的石头,真有几分像匹驴,难怪他们把骑石称为骑驴呢!是造山的工匠造山时就模仿驴的外形有意为之,还是因为我们天真无邪的想象?不得而知。它被耸立得那么高,应该说是叫人景仰欣赏的,也许是孩子们不识趣,把这么好的东西戏耍游玩,俨然当成了自家的木马。但骑驴这个游戏确实带给我们许多快乐,每上一次就觉得自己是个阿凡提。我看见伙伴身健如猴地攀上石头,炫耀着,把愉悦的心情对着远方声嘶力竭地宣泄,也就蠢蠢欲动。 伙伴下来后我也试着爬,竟然发现光洁的石头连个落脚点手扒的地方都难找见。他们告诉我必须扒着驴蹄才能上,所谓驴蹄就是离地将近2米的一块石头把,如竹笋又似驴蹄,得蹦得高高地才能抓着。好在它和石头结合铆固紧密浑若天成,否则真怕它如松动的钉子被拉拔出,把自己撂翻,腿会被冒出的石头刮蹭伤。 就这样忐忑不安地扒着它,它就是惟一能上驴背的支点。扒上后自己立刻悬空了,必须竭尽全力把浑身的劲使在胳膊上,一鼓作气将脚踩贴在近乎垂直的石头侧,然后再倒手攀登。任何恐慌、停留都会引起起哄,让前功尽弃。于是也顾不上犹豫了,咬咬牙,按他们告诉我的窍道揣摩实践,我还真上来了。 上去后别说视线辽阔多了,白云在飘,小鸟也为自己鸣啼,小伙伴问:“你看见湖上的亭子了吗?” 猛然上去,我心里美滋滋的。刚才还被树遮盖的景物顷刻一览无余。故不得揩去脸上的汗水,也不畏惧被太阳灼热的石头烧着屁股,喊到:“看到了,我还看见亭子的瓦好象扔着什么脏东西。”那东西像块不洁的抹布卡在黄灿灿的琉璃瓦间。 “看够了吗?叫我也看看。”他们中的一个迫不及待地喊到。这次他坐上面告诉我们一个叫大家都心烧脸红的场景:“我看见山下石头后一个女的坐在一个男的腿上抱着男的亲嘴。”于是伙伴们更兴奋了,叫他下来,争先恐后地上。第二个伙伴上去后眯着眼睛看:“哪里呀!我怎么没看到?”揉着眼睛续而扫兴地告诉大家:“哦,看到了,人家整理衣服散伙了。” 发现这个游戏的秘密后,每到周日,大家更期待上假山了。初中毕业,大家到公园照集体照后又有几个一起上假山,但是发现骑马这个游戏随着身高增高变得那么轻而易举。众目睽睽下上坐个少年,显得和公园的雅致的气氛格格不入,甚至觉得犯傻、尴尬和害羞,顿觉无聊之及,更会叫人嗤之以鼻。 上高中后就很少再到公园也就很少再登那个假山。偶尔再去,会继续辨认假山上刻着的记号。那些曾经叫我们津津乐道、大开眼界密密麻麻、横七竖八的文字:记录到此留下脚步、不枉此行的“某某在某日到此一游”,想叫全世界领略的爱情海誓山盟,尽情发挥泼洒、恣意的豪情壮语,早被铲除、涂抹得无法辨认,对接拼凑不到一起。假山旁树立着一个小标语:“文明游园,禁止乱刻乱画。” 除了这座假山外,那时我们经常去的就是大明宫麟德殿边的垃圾山了,当然是到大明宫玩路过为一睹麟德殿的风貌而塌上它。记忆中也不知那个垃圾山从何时有,每次到麟德殿远远地就可以看见它的存在,上去后还得捂着鼻子,但是对这所古老的宫殿的膜拜和好奇,叫我不能停下脚步。 当时麟德殿的南侧入口门前还是一行行蔬菜地,其它方位的垃圾山离暗红色的围墙只有几米远,有些地方竟然漫高过围墙,和围墙形成了一条深浅不一的沟。 这个尘土飞扬、苍蝇乱飞垃圾山,好象蓄意预谋着不定何时就要把这个宫殿掀翻、掩埋吞噬掉。垃圾山顶已经被人踩实成两米多宽的路,站着就可以看见那所宫殿在零星荒草中的一排排巨阵似的圆柱基础,它们晾晒在阳光下,像钉在地上的一个个历史的符号。 垃圾丛中还藏着丑陋的鼠洞,我们在上面玩,偶尔还会遇到以垃圾为伴的老鼠,她们在上面肆虐繁殖,只消有一丝风吹草动,就会迅速地遛掉,翻过垃圾丛中,钻进、潜伏在黑暗的洞穴中。 原想明媚的阳光会让天更湛蓝、水更清澈、空气更清新,也会让黑暗无法躲藏,这次发现阳光会将这些鼠洞对比得更加强烈,还会将这些垃圾腐烂的速度加快,让垃圾的臭味刺鼻熏天。 垃圾丛中零星几株叫不出名的野花竟然也不嫌弃落脚地的肮脏、恶劣,开得那么鲜艳和肆无忌惮。击碎的瓶子玻璃渣,大小不一地或半嵌或侧卧仰睡着,有的还把锋利的齿口朝天,埋下危险的伏笔,却也光怪陆离地反射分解着七色的阳光,在宫墙上投上水颤虹霓似的浮光掠影。不经意间还会遇到拣垃圾的人,蓬头垢面在垃圾堆里拾翻着,将可以回收卖钱的废品塞进麻袋中,嘴边还不停哼着豫剧:“朝阳沟、朝阳沟今年又是大丰收,大丰收噢!”他们以拣拾垃圾过活,远处简陋残破的房子就是他们的归宿,院子中还存放着经过他们归类、码放整齐的废品。 这些垃圾什么时候消失,自己没有时间和机会留意。近年参观大明宫遗址公园的时候路过麟德殿遗址,它处在一片高地中。想这些垃圾是否添埋处理或者搬移,不过相信这所宫殿基础重新包装后更美了,也会留给游人无穷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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