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水假山话苏园

白羽衫

苏州园林艺术讲究真水假山。必得如此方佳。设计、构建当然各有不同，
同一个图样可以建筑江南民居“走马楼”  (言其可得环通，只不过以房门隔
开)，却不能两座园林共用一个设计图样。各园异致，而都无违假山真水的造
园共识。
    小小园林，容不下真山。况且山是自然物，无法人工造成，园内只能堆泥
叠石为山，谓之假山。假山无论大小，俱须各尽其妙。宋代遗筑的沧浪亭，辟
园可说窄小，进门见山，山体所占比例却大，横亘在前，只留出两边或起伏或
曲折的廊道；何以如此?就是要挡住人园者的视线。由于眼前突兀见山，距离
近，山顶又耸立一座石亭，益显其高，山后、山侧诸景物至多只露一角于树木
掩映中，使人产生遐想；倘无山阻，除了深藏侧后者之外，俱皆一览无余，有
何趣味。清代所建的环秀山庄，占地更小，书厅之外的园地只有一亩半，受聘
设计造园的是常卅l戈裕良，竞用一亩地垒一座大假山，山体依壁而立，形如山
障，有“做假成真”之妙。山径盘曲，缘路而行，过桥穿岩，必当感其结构严
密，富于变化。诸凡假山石洞，藉大小石堆粘，钩带联络，如桥体之环连得
固。山间山麓广植花木，更显郁郁葱葱。余下半亩还凿一池，所留空地甚少亦
在所不惜。这样，就以山为主体，山水相依相绕，人在园中，环山而览秀，环
秀之名取自“以假乱真”，巧夺天工的假山。
园林无水则山枯，水不通外河则为死水。“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
水来”，园林正须有源之水，这样的水是活水，始可称真水。苏园造园之时，
都开凿水池，或一或二，或大或小。沧浪亭的池子是够小的了，也因通外河，
就不是一潭死水，不仅此也，此园三面是河，西面、北面两条隔在围墙之外，
仅以漏窗通视，约略可称隔而不隔，东边复廊非唯漏窗低矮，而且廊外有石帮
堤岸，人立假山之巅，视线越廊则可见河上行舟之状，可闻歙乃之声，外河如
在园中，此为借景法，所借之景水也。拙政园中部以大池为中心，因水置景，
景物环水而得趣，荷开之日沁香袭人，但借不到水景，而西部又有一泓小池，
藉此借了远处北寺塔之景，塔影在池，至今仍可于晴朗之日看到，谓之借塔，
倘无活水则塔亦难借，混浊死水岂能显示远塔倒影。今园的东部是扩展进去
的，可置而不论。
    假山真水是苏州园林相辅相成的两大要素。它们原是私家园林，占地尽管
有宽狭之别，却都不能像皇家园林那样拢入真山，自不能大治山水，广建屋
宇。私园小而有当，个中三昧是以小见大，假山真水遂为造园之所宗、所珍。
《红楼梦))里大观园亦为私家园林，尽管因是贵妃省亲别院而规模特大，有三
里半(周长?)之宏，但也遵循假山真水之旨，园中主山是土石垒成，主山绵
延成脉，映带联络诸多景物，水是真水，第十七回说：“原来这桥(沁芳闸
桥)便是通外河之闸，引泉而入者。”园内之河通外河，还有相连或有沟渠相
接的大小水池，与园河沟通成活。曹雪芹曾在苏州、南京居住，他是把江南园
林艺术吸收到大观园的叙述描写中来了，当然经过了他用笔墨给以综合、改
造、放大。
    皇家园林虽也有垒石之事，如北宋艮岳就大量采运太湖石为建园材料，以
花石纲大扰其民。清代圆明园既仿江南园林(西洋楼自非其例)，不免叠石为
山。但皇园地广，园内有真山者未必再造假山，清代避暑山庄山岳区约占总面
积五分之四，何须假山争胜；颐和园也是真山真水，但位于园中心的昆明湖却
是无所蕴藉、不具掩映之美的茫茫大湖，圆明园的福海、北京城内的三海也俱
是一片大湖作水景，与苏州园林异趣。
    假山真水在苏园，离开了这四个字就谈不上苏州园林的造园艺术。所以然
者何?因地制宜是也。

yixiangtiankai

虽在小天地，置身大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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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地制宜，有真为假，做假成真

假山

造型宜有朴素自然之趣，不矫揉造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