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与童趣

琉璃刺猬

　　假山对于园林，从来都是不可分割，营造园林，似乎成了文人的事儿，而不是工匠。于是，在他们笔下，园林鲜活地如同诗画一般，原本朴拙的石材也被点画地仿佛有了灵气，于是，假山一点一点地生动起来。假山有路、有桥、有石梯、有亭子、有瀑布，甚至有鸟和动物，其中每一处都是经过刻意的设计和精心地雕琢，但看似却浑然天成。黄石、太湖石、灵璧石等，皆可堆砌假山，或粗犷、或婉约，方方正正的体型或婀娜多姿的身段，都成为叠石家手中的玩物。造化钟神秀，上帝赋予了它们雄健的体魄，在文人眼中却犹如一团温软的泥巴，和水、和泥，层层堆砌，便有了精妙的去处。
　　在孩子们的眼中，假山是嬉戏的天堂，一转身，一攀爬，便让小伙伴找寻不见。儿时的我们最喜欢去狮子林，相约小伙伴钻假山，一个往左，一个向右，看谁先达到池中的湖心亭，结果常常在假山中迷路，或者走了重复的路，后经大人们的指点说“往右进入的要一直往右钻，向左行的逢路往左，便不会迷路。”一试之下果然如此，是否是假山设计者如此设计还是钻的次数多了，总结出了经验?不得而知。等到些许懂了点事，会矫情地总结，钻假山犹如过人生，一座假山放在你面前，一眼看不透它，待到要钻它了，放在你面前的是一道鸿沟、一个转弯、一座阶梯，上了阶梯，可阅尽满园秀色，但毕竟不会更多停留，还要循着原路返回抑或开创新的道路。兜兜转转，可能回到起点或重复老路，走过一阵后，终于钻出，迎接你的或许是绝景又或许是稀松平常的去处。而回顾假山，因了"假"字，似乎从来只能在园林里做摆设，但它们却并不因此而自怨自艾。怨天尤人，它们以自己超乎生命常态的勇气，战胜了自然和人类的双重折磨，最终将自己打造成了一个富有生气的小世界。假山实在不假，它是一个完全真实的存在。或许是它不甘心委委屈屈假下去的缘故，就一天天生长起来，一天天“真”下去，渐渐有了山的风姿与神韵。真的变假，假的变真，世上之物，看来真是难说。

　　假山的缝隙里因为填了泥土，却生出了好些蕨类植物，有些竟然长到了两指长。春雨残留在植物的叶上，微风拂过，水珠便顺着叶片滑落下来。掉进池塘中去。假山的石灰石上也生了一层浅浅的苔藓，有些地方还长了清明草，那草虽然低平，但从那些插在石上薄薄苔藓的根中，可以感受到生命无处不在，无处不能存活，生命总是这样，只要有一点生存的可能性，它们就会将它变为现实。